引首:
江湖幾多險,武林是非多。即使一本普普通通的秘籍,也有一段撲朔迷離的故事……
一、秘籍疑云
話說德高望重的武林盟主秦英老先生在彌留之際,做出了一件令人十分不解,瞠目結舌的事情:他竟然把那本幾乎耗盡了自己一生心血而著成的絕世輕功秘籍——《飛龍在天》投入了火盆中。
頓時,熊熊烈火就像是一個恐怖的怪獸,吞沒了那本武林秘籍。真是幾人歡喜幾人愁,歡喜的是那些垂涎這本秘籍已久,但無望得到它的人;愁的是那些自以為能得到這本秘笈的老人的幾個兒子和徒弟。當然,這一把火也把武林中的那些想學習這門絕世輕功的人的愿望,給燒得一干二凈了。
但是,有些武林中人仿佛是烏龜吃秤砣——鐵了心一般,固執地相信《飛龍在天》一定還在人間。說不定,有人臨摹了原本而珍藏了起來;也說不定秦英老人燒秘籍只是做個樣子呢!
相信有人臨摹了秘籍的人越來越多,嫌疑人則被鎖定在了秦英的三個兒子——秦一杰,秦一龍和秦一浩的身上。“入土為安”,大家想等老人的喪事一過,立即考慮秘籍的事情。可是讓大家沒想到的是,剛剛按照老人的信仰,在深山上安葬完他,老人的三個兒子就都如同從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幾天后,秦英的尸體竟然也不見了。大家想:可能是被狼叼走了或者是被仇人毀掉了吧。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有些武功高強的人相繼去尋訪《飛龍在天》的下落,但結果卻是無一人能生還而歸。這些人中,有扇子幫的幫主劉申,神拳幫的豪杰張繼等。武林中人對他們的死感到扼腕嘆息。后來,大家誰也不敢再去冒險尋找秘籍了。于是,《飛龍在天》慢慢成了大家心目中的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夢想。
許多年過去了,秘籍的事被越傳越玄乎,越傳越沒影。甚至有人說,無論是誰拿到了秘籍,只要學到其中功夫的一二,就會成為武林界頂一頂二的高手。
二、尋訪之路
崇禎年間,一位名為蕭清,身懷絕頂武功、外號為“箭戟神俠”的年輕俠客知道了這個消息。蕭清的享譽盛名,是因為他擅長使方天畫戟。一桿普普通通的方天畫戟,在蕭清手里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上下騰飛,左右旋轉,好不威風。更絕的是蕭清還能同時使兩桿方天畫戟。還有,蕭清的射術也是超群絕倫,他能左右開弓,兩箭齊發。因著這些獨門絕技在身,蕭清在武林中真是罕有敵手。
蕭清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把秘籍的事搞個水落石出。在蕭清幾經周折,明察暗訪下,他最終確定《飛龍在天》就在京城。
那日,蕭清收拾好行囊,把方天戟和弓箭折疊好,藏到了幾件衣服里。又把自己扮成一位秀才的模樣:頭戴綸巾,身穿白練衣,腳蹬粗麻鞋,背上包袱,手中拿本《論語》,借進京趕考為名,上路了。
蕭清暗暗運起“神行功”,疾走如風。
太陽落山了,蕭清知道在晚上走夜路可不是什么好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的不說,就是那些殺人放火不眨眼的強盜和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就夠人受的。雖然蕭清覺得自己三下兩下就能把遇到的問題解決,但是他就怕那會浪費時日。想到這里,感覺有些勞累的蕭清打算在天黑之際,找一家客棧住下。
前面,蕭清看見了一家客棧,門前掛著一個大紅燈籠的,上寫“悅來客棧”四個大字。蕭清快步走了進去。
店里燈火輝煌,十幾張桌子都坐滿了人。肩搭白毛巾,頭裹白羊肚的店小二弓著腰,四處顛顛的跑來跑去。而柜臺前的老板正坐在一張藤椅上,把算盤撥弄的“啪啪”地響。那些客人們有的喝得面紅耳赤,有的吃得肆無忌憚,有的笑得仿佛要把屋頂撐破……
蕭清也覺得肚中空空,一個勁的“咕咕”叫著抗議。他對著小二喊道,“小二!有飽肚的沒有?”
“喲,客官,里邊請,里邊請。我們店里有上好的熟牛肉,還有自家釀的高粱酒。”小二頗有些自豪。說著,店小二麻利的用白毛巾撣撣桌子上的土,把蕭清讓到了一張空著的桌子旁。
“嗯,肉切些來,再來一盤花生米,酒不要。還要一間上好的客房,要靜,我要進京趕考呢。”蕭清掏出一些碎銀子,毫無顧忌的吩咐道。
“好來,客官,您稍等。”接著,店小二對著廚房大聲喊道:“一斤牛肉,一盤花生米。”
菜上齊了,蕭清大快朵頤起來。待快吃飽了,蕭清邊翻書邊吃食,引得大家紛紛側目。還有人笑他是個“酸秀才”。蕭清也不反駁,只是笑笑。
這時,門外進來一個矮小精煉,面如鍋底的漢子,他是一個瘸子,但是眼睛炯炯有神,眸子里散發出透亮的光芒,在門外掃了一眼,微微皺了下眉頭,接著,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蕭清的桌子旁。
瘸子訕笑著,“這位老弟,你看這地方太小了,坐滿了人。能否讓我坐你的身邊?”
“可以,您請便。”蕭清一邊答應,一遍偷偷的打量起來來人。
“對了,我叫薛剛。敢問尊敬大名?”
“不足道也。”薛剛聽蕭清不想說出自己的名字,也就大度的笑笑,不再勉強。
“小二,來三瓶上好的透瓶香。你們店里的招牌菜,有什么就上什么。銀子嗎,我有的是。”說著,薛剛也不怕引人注意,從包裹里摸出一錠大銀,“啪”的一聲,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桌子瞬間顫動起來,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擊。蕭清心想:這人肯定武功不淺,他這一掌要是打在人身上,那還不得皮開肉綻啊。還是小心為好。但是,城府極深的他不動聲色的繼續吃飯。
這時,薛剛要的菜已經上來了,酒也端了上來,遠遠的就聞到了一股香味,透瓶香真是“名不虛傳”啊。薛剛拿出兩個酒杯,斟滿了,雙手遞給蕭清,“老弟,今天你我相見,是緣分。來,喝了這杯酒,交個朋友吧!”蕭清一看酒色并不渾濁,也沒有什么異味,只好苦笑一聲,“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著,就抿了一小口。
“哈哈哈!你真是小家子氣,看我的!”薛剛“咕嘟”一口,端起杯子來一飲而盡了,接著,便哈哈大笑起來,“真是爽快!”
接著,薛剛又頻頻勸酒,蕭清本來酒量就小,因也不好推辭,只好多喝了幾杯。只不過,蕭清留了個心眼,他偷偷運功把喝進的酒都從手指里逼了出來。但是薛剛雖然海飲了不少,卻面不改色。蕭清暗想:這都第三瓶酒了,就是神仙也醉倒了,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方法,竟能如此厲害。蕭清想到此,連連點頭,不禁對薛剛心生敬佩之情。
三、奇異之人
一晃時間過去了三個小時,已是深夜,窗外傳來呼呼的風聲,還下起了大雨。薛剛醉醺醺的大喊一聲:“小,小二,給爺拾掇出一間上好的客房,要,最好的!”
小二的臉上賠著笑,手也仿佛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似的,結結巴巴的說道,“客,客官,我們的店已經都住滿了,您能不能,到別的店?”
薛剛借著酒性,撒起潑來,臉呈豬肝色,拿起一個盤子來,“啪”的一聲,就摔在了地上,腳順勢勾倒下好幾張桌子,“什么,沒有?”
蕭清急忙護住小二,“薛哥,要不然,你晚上住我的房間吧。”說著,還悄悄向店小二使了個眼色。
薛剛醉眼朦朧的點點頭,“那,那就委屈兄弟你了。”
蕭清和店小二攙扶著薛剛上了樓,薛剛倒頭就睡,全然不顧蕭清。
蕭清嘆了口氣,洗洗腳,剛準備睡下,就聽到了異樣的聲音。薛剛也聽到了,他一個鯉魚打挺,伸手利索的,迅速把他們兩個人的被單、枕頭等放在一起,制成了兩個以假亂真的人,接著就運起輕功,拉著蕭清跳上了房檐。
這一系列動作,十分麻利,簡直不像是一個醉漢或者一個瘸子,薛清驚訝的同時,佩服的上下直打量薛剛。接著,薛剛還順手揭開了兩片瓦片,同時低聲對薛清說:“哼,簡直是小兒科,想算計我們,還嫩了點。我倒要看看他們想干什么?逗逗他們。”
不一會兒,從窗戶里翻入三個蒙面人,他們悄悄走近床前,舉起刀,對床上的假人一通亂砍。
蕭清驚得張大了嘴。
“噓,別出聲,老弟。咱們今天出手太闊氣了。這家店是黑店!”薛剛捂住了蕭清的嘴,憤憤的說。
“你沒醉?你喝了起碼得有十幾杯酒。”
“你的算術不錯,可惜眼神差了點,我是以‘以假亂真手’把酒都倒在了瓶子里。我今天做的這些,就是為了迷惑他們。”
蕭清贊賞的點點頭,之前的疑慮也都煙消霧散。
“看我的。”蕭清說著就拈弓搭箭,弓拉如滿月,箭去似流星,那只箭在空中劃了一道漂亮的弧線,正好穿過了三個蒙面人的胸口,那些蒙面人連吱都沒吱一聲,就仰面朝天躺倒在了地上。
“你,你是什么來頭?”薛剛大駭。
“箭戟神俠。”蕭清一笑。
“什么?您是?我明白了,久仰久仰。”薛剛微微一抱拳。
“呵呵,過獎過獎。”蕭清和薛剛一起跳下了房檐,向著茫茫的夜色逃去。
四、路遇老虎
經過一個晚上的奔逃,蕭清和薛剛他們兩個跑得氣喘吁吁,筋疲力盡。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座高高的山崗,看起來就像是一根長長的鞭子,從高空中垂下來。
“真高啊!”蕭清忍不住感嘆道。
“快走吧。我平生就愛練武,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薛剛仿佛還沉浸在昨夜的那場酣暢淋漓的戰斗當中。
“老虎!”蕭清突然瞥見一只大約有三米長,渾身有著斑斕花紋的老虎從草叢里竄出來,正盯著一個頭戴方士冠,身穿皂袍的算命,手中拿著一根根子,引領著自己走路的瞎子。那瞎子還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情。
薛剛用不殘疾的那只腳踢起一塊鋒利的石頭,老虎被石頭打中了,哀叫了一聲,一命嗚呼了。
那瞎子這才戰戰兢兢的走過來,連聲道謝,“多謝俠士救命之恩。我魏天文感激不盡。敢問兩位仁兄去哪?”
“我們進京。”
“哦,我也是進京找我一個朋友。對了,我魏文天是個算命的,因為算得準,所以都叫我‘魏半仙’。”魏文天訕笑起來,順手拍了拍薛剛的肩膀。
“哦,是這樣。好,我們一起上路吧。”薛剛點點頭。
北京。
“到了!從今天中午以后,我們就分道揚鑣吧。”蕭清走進了一家客棧,對后面的魏文天和薛剛說。
“正好,我和魏文天還一路呢!那我們就不奉陪了。”薛剛說著沖著蕭清抱了一下拳,然后接著喊道:“小二,來點吃的。兩間客房。”
“來嘍!”小二端上了一斤豬肉,一盤西紅柿,還有一瓶酒和三個酒杯。
薛剛端起酒杯,敬了魏文天和蕭清一杯酒。
吃完飯后,蕭清就上樓睡午覺了。而魏文天和薛剛也去了他們的房間。
蕭清這幾天來風餐露宿,終于到了北京,抑制不住馬上就要成功的興奮之情,所以不管怎樣也睡不著。翻來覆去,他突然聽見隔壁薛剛和魏文天的房子里傳出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蕭清意識到情況不妙,拿上兵器,一腳踹開了虛掩著的,隔壁的房門。
只見薛剛和魏文天大打出手,薛剛嘴里還喊著,“一龍,沒想到真的是你,你臉上的那塊胎記出賣了你的身份。自從你被我打瞎了雙眼,隱姓埋名這幾年以來,武功長進不少嘛。”
魏文天也大聲叫嚷,“大哥,你被我害瘸了腿,武功還是不錯嘛。你的聲音還是那么沙啞,而且走路的時候,你的牙齒有輕微的摩擦聲,被我靈敏的耳朵聽了出來。”二人說話并不耽誤手中的動作,打得不可開交。
魏文天左躲右閃,根本不像是個瞎子,反而好像一個靈敏的高手。而薛剛也靈活地左右開弓,也仿佛是一個正常人。原來,薛剛和魏文天是親兄弟,他們就是秦家三兄弟中的秦一杰和秦一龍。
“好了,都別打了,都是朋友啊!”蕭清勸解道。
魏文天長嘆一聲,先停了手:“咱們這是何苦呢?當年爹沒給我們那本秘籍,也是有他的用意的。可惜,我想在才想到。”
薛剛也停下手,“哼,說的倒是好聽。你已經中了老子的奇毒,頃刻間便會死亡。”
魏文天咳嗽一聲,嘴里吐出了幾口黑血,慘然一笑,“你,你好毒啊。不過,我在你后背上,也已經給你貼上了一劑喪命的膏藥。你的命,也不長了!“
說著,魏文天和薛剛就一起暈了過去,再也沒有醒來。
五、真相大白
蕭清呆了,而聞訊趕來的店老板卻默默的叫了一聲“大哥,二哥。”
“您?您是?”蕭清更疑惑了。
店老板緩緩的點點頭,“不錯,我就是秦一浩。父親臨終前,火燒了秘籍。還告誡我們:‘做人要有孝心,要仁義,要敢作敢當……’后來,我們為了逃避那些希望得到《飛龍在天》的人們的煩擾,我們不得不隱姓埋名,奔走四方。同時,我們兄弟仨也相互猜忌,以為我們中的一個人必定手中有秘籍,以致后來還大打出手。可惜啊,我的哥哥們都成了秘籍的犧牲品。”
“那秘籍還在不在人間呢?”蕭清問道。
“這,我不知道。”秦一浩搖搖頭。
“那,我們能去秦老盟主的墓地看看嗎?”
秦一浩與蕭清,于是去了郊外的一處墓地。
他們走近了一處芳草萋萋,立著一塊青灰色的,大約高三米,寬兩米的墓碑旁,停住了。只見上面寫著這樣幾個大字:已逝武林盟主秦英之位
秦一浩默默的插上三柱香,“父親,兒子來看你了。”說著,嚶嚶的哭了。
突然,墓碑上出現了若隱若現的字跡,“飛龍者,豈池中之物也?一遇風雷,便騰飛也。習武之人,心通則意動,意動則神通,則豁然開朗,猶如飛龍在天,勢不可擋!但習武之人,需行俠仗義,切記。”
秦一浩嚎啕大哭起來:“原來如此啊!”
“原來,這才是飛龍在天的真正內涵。”蕭清也點點頭。
六、尾聲
秦一浩二人拜祭完老人,回到了店里。薛清在和秦一浩喝茶的間隙,不禁問道:“老人可有遺物?”秦一浩回到里屋,拿出了一個很小很普通的盒子。說這是當年父親為數不多的遺物中的一個,是父親特地留給自己的。當時大哥二哥看里面沒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就沒有說什么。我于是就它放在了身邊,留個念想。
秦一浩當著薛清的面打開了盒子,果然如他所言,里面就是幾張普普通通,皺皺巴巴的紙。薛清拿起紙張,翻來覆去的看,也沒有從上面得到一點有價值的東西。
“無字紙,老人用意深刻啊!或許是讓我們看淡一切啊!”薛清說完,一抱拳,對秦一浩點點頭,隨即分道揚鑣。
后來,蕭清成為武林盟主,行俠仗義,為十里八鄉做盡了好事,壽至八十而終。而武功高強,心思慎密的秦一浩,成了口碑極佳的錦衣衛,日后清兵入關,血戰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