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中，一個赤著腳的小女孩在哭喊著，她很無助，不停地在黑暗空間里尋找著什么。她的身后突然飛來許多光點，像螢火蟲一樣，有秩序的往一個方向飛去。小女孩像受了蠱惑似的追隨著光點而去。
小女孩走著走著，眼前突然有了色彩：藍藍的天空，青青的草地，鳥兒自在的吟唱，微風拂面，送來花的香氣。女孩站著，忘了前行。眼前，火紅的石榴花迷了她的眼，勾起了她的回憶。女孩突然奔跑起來，在石榴樹間穿梭著，嘴里叫著：“姐姐。”女孩很焦急，像丟了什么寶貴的東西一樣。
“阿珂。”熟悉的聲音。女孩停住腳步，一動也不動，以為自己聽錯了。“阿珂為什么不轉身呢，姐姐好傷心哦。阿珂不是說今天來陪姐姐照看石榴樹嗎，怎么不理姐姐。”“姐姐。。。。。”女孩迅速轉身，嘴角揚起了一個很好看的弧度，像找到了什么寶貴的東西一樣。
可是，在女孩轉過身來，還未仔細看時，女孩的身后突然伸過來一根藤條，圈住女孩的腰，用力往后拉去。“姐姐救命。”女孩怕極了。女孩眼前的女子卻笑著向她揮手，像在說再見。“不要。”女孩伸出手胡亂的抓，卻只抓到幾片石榴花瓣。女子的面容在女孩眼中模糊起來。“姐姐——”女孩撕心裂肺地大叫。卻沒人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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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一個身形瘦削，面色枯黃的老人睜開眼，她沒有因剛才的夢而有半分情緒波動。“又做這個夢。”老人喃喃著，顫巍著起身，拿過床邊的拐杖，拄著拐杖走到窗邊，“石榴花開了。”老人眼中閃過一絲欣喜，拄著走向門口，腳步快了很多。
“呼。”老人坐在石凳上，看著這滿園的石榴樹，火紅的石榴花格外耀眼。“不錯。開得真好。”老人笑容恬淡。閉上眼，聽著風聲，鳥聲，鼻尖傳來隱隱的花香。這景象很寧靜，很美好。
“姐姐快來啊。”銀鈴般的笑聲在老人耳邊響起，老人睜開眼，石榴樹間一個衣著華貴的女孩在蹦跳著。老人定睛看了一會，笑著搖了搖頭。“阿珂慢點，別摔著。”一個衣著樸素的女子在女孩后面追著，她大約十六七歲。“姐姐你追不到。”女孩扮了個鬼臉，腳下一個不穩(wěn)。"哎呀。”女孩摔倒了，手蹭破了一層皮，正往外滲出血絲。“疼。。。。。。"”阿珂!"女子驚叫了一聲，連忙跑過來。“都說了不要跑，你看，摔著了吧。”“我不是故意的。”“你就知道貪玩。”女子吹去上面的土渣，掏出手帕纏在傷口上，“待會兒回去消消毒，哎，這下我又得受罰了，讓大小姐在我管轄的地方摔著，不知道又要扣多少工錢。”女子做出傷心的樣子，“我會跟爹說，是我自己摔著的，不關姐姐的事。”女孩一下子急了。“我只是個下人，哪用得著大小姐為我求情。”“姐姐你可不要貶低自己，你是阿珂的姐姐，阿珂會保護你的，阿珂一人做事一人當。”女孩拍了拍胸脯。“小小年紀，人小鬼大。”女子揉了揉女孩頭發(fā)。“姐姐遲早要離開阿珂的。”“不要。”女孩撅起嘴，一臉不高興。“阿珂，別任性。”女子把女孩抱到她腿上，兩人坐在草地上。“阿珂，姐姐的賣身契只有六年，三年后姐姐就會離開路府，到時候，阿珂就再也見不到姐姐了。”“我不要姐姐走。”女孩猛地抱住女子。“阿珂，姐姐有姐姐的人生，姐姐不想永遠困在路府，看這四角的天空，姐姐想出去闖一闖，看看外面的天，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情世故，姐姐的心思，你明白嗎。”“阿珂舍不得姐姐。”“姐姐也舍不得阿珂，不過姐姐不能因為這個原因放棄我的夢想。”“姐姐，你走了，阿珂會很孤獨。”“才不會呢。”女子捏了捏女孩的鼻子。“這個石榴園，這里的石榴花是我留給阿珂的。”“這是爹爹的石榴園。”“可是，這里的花香只有我們兩個珍惜。姐姐會把這花香留給阿珂，阿珂聞到這花香，就像姐姐在你身邊一樣。”“恩。”“阿珂乖。”女子摟緊了女孩，兩人在石榴樹下靜靜的坐著，聞著這令人難忘的花香。
老人眼角落下了淚，眨了眨眼，女孩，女子都不見了。
“又是幻覺。”老人笑得凄涼。“既然走了。為什么要回來。”老人捂住臉，樣子很痛苦。老人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幅畫面，那一天她永生難忘。
路府被抄了，原因是路府老爺涉嫌走私鴉片。十一歲的阿珂看著大門上兩個交叉貼著的封條，終是忍不住落下了淚，“阿珂，跟姐姐走吧。”一雙手搭在了女孩肩上。“姐姐。”女孩不敢相信。“你不是走了嗎。”“姐姐不放心阿珂。”“姐姐——”女孩撲到女子懷里，“姐姐會照顧你的。”蕭索的大街上，這兩個人在互相汲取著溫暖。女子照顧女孩很細致，兩人的日子將就一點也過得下去，可是，戰(zhàn)爭爆發(fā)了，糧食緊缺。女子把自己的一份全給了女孩，自己餓著，最后離開了人世。
“如果你不回來就好了。”老人低語，“你不回來，就能好好活著，就能去完成你的夢想。”
過了很久，老人才抬起頭，拄著拐杖走到石榴園中，老人撫摸著石榴花，湊近去聞。“跟以前的一樣。”老人仔細看了每一棵石榴樹，宛如至寶。“你留給我的花香還在呢。”老人笑著，淚水卻一直掉。“如果你還在就好了。”話音剛落，老人聽見有人喊她：“阿珂。”老人緩慢的轉身，石榴樹掩映間，一個衣著樸素的女子在向她招手，一如以往一樣。“快過來。”女子沖老人笑著，“又是幻覺。”老人拄著拐杖，走出石榴林。
“姐姐，如果有一天，你像娘一樣離開我了我該怎么辦。”
“那阿珂就要自己生活了，不過，姐姐會守護你，讓阿珂平安的。”
”恩。“
“不過，阿珂要答應姐姐一件事，姐姐才會守護你。”
“什么事啊。”
“幫姐姐建立一個石榴園。里面要種滿石榴花。”
“恩，我答應姐姐，不過，為什么啊。”
“因為，這是姐姐的夢想。”
“阿珂一定會完成姐姐的夢想。”
“乖。”
。。。。。。。
姐姐，對你的承諾我完成了，你在守護我嗎。
我努力這么久，終于做到了。以后陪伴我的，就只有這滿園的石榴樹了吧，以及，我留給自己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