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當,當,當……”墻上的石英鐘敲了十二下了,讀高一的表姐還沒回來。
媽媽等不及了,因為白天還要上班,便先睡去了(爸爸在外地工作)。困倦已蔓延了我的全身,我長長地打了個哈欠,一頭栽在沙發上,卻無法入睡——這都怪我表姐——我太擔心她了。表姐來我家讀書快一年了,我倆相處的像親姐倆一般。
表姐姬香是個精致完美得讓人覺得她是上帝帶給姑媽的特殊禮物——成績好,身材美,長相俏。用媽媽的話說,她就是一個天使,一個沒長翅膀的天使。表姐的性格文雅嫻淑,極易與人相處,班里的男女同學都是她的朋友。平時,她一向是守時的,晚七點準時到家,可是今天不知為什么這么晚了還沒有回來。
我實在坐不住了,撥了她的好友菊子的電話。對方關了機——有誰等到十二點還不睡覺呢?我又撥了她另一個好友茹娟的手機號。聽聲音,茹娟是在睡眼朦朧中接的電話,說表姐不在她家。
我欲睡不能,便沖了一杯濃咖啡喝了,減少了些困意。
門鈴在焦慮的空氣中驚響了!我從沙發上彈起,沖到門前,抓起聽筒:“喂?是表姐嗎?”
“幸儀,開……門。”聽筒里傳來表姐虛弱、疲憊的聲音。
我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表姐進了門,腳步踉蹌,面色蒼白,披頭散發,滿身都是煙酒味。她似乎不想與我打招呼,晃晃悠悠進了臥室,一頭栽到床上,緊閉雙目。不一會兒,她一轉頭,“哇”地吐了。屋里立刻彌漫了難聞的味道。
我不敢驚動媽媽,捂著鼻子收拾完了地上的嘔吐物,才和衣睡去。
表姐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放學后,我輕輕地問她:“你昨天去了哪?”
“我……我們班球隊勝利了,菊子和茹娟請我去喝……喝香檳。”
她的眼神躲閃著我。我知道她在撒謊。
二
連續兩天,表姐都很晚回家,我感到她有什么事瞞著我。我決心弄個明白。
一天下午放學的鈴聲一響,我背起書包沖出教室,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表姐所在的學校。還好,他們剛剛放學。我躲在門口一輛黑色轎車后,在魚貫而出的學生中尋找著表姐。
終于看到了!此刻,表姐正和一個高個兒男生走在一起。那男生雖有些帥氣,但似乎多了些“痞氣”。他們一邊走一邊指著離校不遠的一家飯店。我偷偷地隱在他們后面的一個學生身后。
“姬香,這幾天感覺那神丸奇妙嗎?”
“奇妙。飄飄欲仙,妙不可言!”表姐帶著幾份興奮。
“今晚我們還去吃,還去跳,怎樣?”
“行啊!”
我的心頭一緊:啊,是……是吃搖頭丸!我聽老師講過,有些舞廳專門有人兜售這東西,這是毒品的一種啊!我顧不得許多,激動地沖過去,抓住表姐的衣袖:“不要,表姐不要去呀,那是毒品!”
表姐站住,愣了一下,對我的出現可能感到突然。她淡淡地又有些不安地說:“幸儀,其實吃搖頭丸也沒什么,你不用太緊張。”
我哭了。他們還是走了。
三
表姐依然每天吃搖頭丸,依然每天跳舞,全然不見了從前那個勤奮好學的影子。我和媽媽怎么勸都沒用,媽媽甚至氣得哭了。我痛苦、焦慮、害怕,還有什么能比眼見最親的人一天一天淪落下去卻又無能為力更難受的呢?
表姐日益瘦弱。我只在心里祈禱,但愿她能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平安無事。
一天晚上,她終于沒去跳舞。我心里反倒有些不安,甚至納悶。她安靜地坐著看書。看著看著,變得有些躁動起來,直至在屋里地轉來轉去。忽然,她由煩躁轉為興奮,還莫名其妙地跟我說:“我眼前出現了一幅幅美妙的景色,我的靈魂要去那里了,那里是天堂,是天堂,是天堂……”
媽媽加班還沒回來。我嚇得身上直起雞皮疙瘩,都要哭了,心說:“表姐呀,表姐,你可怎么辦呢……”
表姐念著念著,雙手向空中亂抓。突然,她“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我過去一看見她雙眼緊閉,便趕緊奔向電話,撥通了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