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落的痕跡


當一切秋褪盡鉛華,我的復讀之旅也尾隨著這個樸素的季節,樸素的開始。

校園以如初的面孔呈現在我的瞳孔,唯一的不同,便是回憶的氣息,尤為深重。那些專屬于秋天的記號,紛飛的落葉,消逝的薔薇,黯淡的天空,空靈幾聲的雁鳴,占據著一樣的空間,卻跳出了不一樣的時空。只給人以一種錯覺,仿佛時光一邊在撲簌簌地長,一邊又在悄然廓落里留。

我的心,在歡呼雀躍成長和力挽流光的邊緣,矛盾不休。更深露重,花枝眠熟之際,忍不住就著月色反芻過往,竟像不經意間呷了一口剛烈刺喉的酒……

還記得那個紫薇氤氳的六月,梔子流離淡淡的白。觥籌交錯之后,人影稀疏,于驀然中一一散場。昔日繁華,瞬間枝椏,如聚起的沙塔,一片坍塌。時光如此,以一雙大手,頃刻間掏空了我的大半個世界。

金色葵田

婷去了遠方,卻丟給我一個好沉重的記憶的包裹。那種感覺只可用空虛來形容,每每都要觸目驚心。我常常忘記和她聯系,甚至一個電話有時候都忘了,許是因為我太努力,才忘了。她卻常常寄東西,有照片,有明信片,有溫暖的文字……打開信的那一時刻,真覺得時光逆轉了,可以讓人瞬間記起好多的事情。而嵐,像我一樣,選擇了補習,因為空間距離不太遠,便覺得心也不遠。心里的牽掛,多在婷那里。她是我和婷眼中的小孩,卻也享受著屬于我和婷的別樣的庇護。婷有次寄給她的禮物,竟然都還是兒童用品公司生產的,這讓我笑了好久。

婷寫信說,她想念以前我寫的文字,想念以前我做的壽司、奶茶、西米露,想念我以前給她彈琴,彈吉它,想念我曾經給她拼的“石頭圖”,而我又,何嘗不期望再來過。誰又忍心別離?

那首曾經為她們所寫的歌,成了指尖最溫馨的琴弦:紅色的線,纏繞指間,換你流離一世眷戀,如若成繭,化蝶與你共蹁躚。我們都一樣,把日復一日的回憶仿佛當成了一種虔誠的修行。一寸一寸的記憶,被三人,拼成了一幅金色的葵田。

幸福蒼老

和鑫的認識,緣于一場夢,他說曾經夢到過我,竟然還夢到了名字。總之我們就是因為那個夢相識了,而那個夢,現在我時時想來,也覺得美麗無比,我也始終未參透,是如何到達她夢里。我不禁思忖,夢見并遇見一個陌生人,是要怎樣的概率?

和他聊天記錄最多,細覽一翻,也不無廢話。但讀著,卻是一撈一把幸福的感覺。他不詩情,不多才多藝,還神經大條,但我們的友情并非基于此開始,自然也不會基于些結束。畢竟一個男生,“神經大條”是常理,“人不詩情”不多怪。他也沒有送過什么像樣的東西,只是吃吃喝喝管得比較多。倒是我送他的東西,成了小山堆,這種對比經時光一篩,竟也有一把幸福的閃光。他是藍顏,唯一的,卻不知以后能否還會再有。

多么慶幸,在那樣段年華,我和鑫退守在了愛情墻籬之外,未被愛情纏傷。彼此雖深情凝望,卻只以一種至高的友誼姿態。我們的故事像是一場火紅的楓林,美麗是因為放對了時節,是因為未放在春季。我們答應彼此一起幸福地蒼老,也唯他,可讓我覺得,滄桑也可是一種詩意……

續寫尾聲

青春追躡著時光前行,那一場高考,卻給了我的青春最凄厲的尾聲。

高考之后悶悶不樂,無心聚友,一心只對著那刺眼的高考成績泛酸。囿于自己的世界里,像找到了一個最有保護力的蝸殼。一個月后,情緒日漸平淡,便去打了一份兼職,每天做奶茶,當當“奶茶妹”,倒也有一分別樣的悠然。日日閑來無事時捧書,或于彈琴鼓瑟中消磨,讓我體會到那隱微的充實感,也讓我想想那么退一步——靠近夢想。

曾經擁著老師們的偏愛,沐滿好多人為自己披上的星光,卻又曾在軌道上一路偏離,把夢想拋了好遠。簇擁者到最后,卻黯然收場,只剩一個倉促的背影。

現在只一心想著邁開步履,把那個像日光一樣溫暖的夢重新拼圓。于是我選擇了留下,守著空城,守著另一輪噴薄的太陽。低矮簡陋的屋檐之下,也能炫爛出一道明媚的彩虹,也能有一只殘翅的金色蝴蝶沖出破蛹。對夢的熱忱,永不消退,今年的六月,故事不會凌亂倉皇……

其它的朋友,靜靜的走了,只不住地回望著我,以那一抹抹好深好深的目光……

或喜或悲,都是生命的流痕與青春作交匯。能在茫茫人海中遁著香氣彼此相遇,能在夕陽遍地的麥浪里繾綣時光,能包裹在一場一場接踵而來的愛里留戀,本就是一道生命饕餮的宴饗。

深深淺淺,趔趔趄趄的留痕,錯落交織著,列出青春的風華與隱痛。一路上既在感知泥濘,也在雅望天堂。

再凌亂的時光,在回望中依舊含著別樣的柔軟與溫存,引人觸動。那些痕跡,已然像是時光深處的朋友,漸行漸遠,含著微笑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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